去年有一次可能是奶奶她感觉到自己不行了,然后就让舅舅通知我们,赶到家里看她最后一面。电话是早上打过来的,打到了老公那里,自从有了小孩,睡觉总是把铃声调成静音怕吵醒孩子,我的电话迟迟不接就打到了老公那里,是尕俊(舅舅的小儿子)打来的,说奶奶不行了,他来接我。我一路哭着,不敢去想,害怕奶奶就这样走了,害怕见不到奶奶最后一面。那一路走的太艰难,恨不得立马飞到奶奶面前。终于到了,强忍着泪水来到奶奶床前,握着奶奶的手,奶奶很虚弱,大口大口喘着粗气,说话很费力,她握着我的手很吃力的对我说让我和老公好好的,让我们好好把孩子带大。“最后的时刻”,奶奶还是不放心我们,想着我们,想着我们好。是之前太不让奶奶放心了,才会有这样的交代吧。奶奶请您放心,我们会好好的,会越来越好,一定不让您失望。
是奶奶舍不得我们。把我们挨个叫到床前说了最后的话,我们哭着以为那会是和奶奶最后的对话,可是奶奶又创造了奇迹,挺了过去,留了下来,又陪我们走了一年,我们又欢喜了一年。也是那次过后,晚上睡觉手机再也没有调成静音。
奶奶没生病之前,每年八月十五,都会买很多个糖馍(这边的习俗八月十五吃糖馍),分给每个家,和谐苑的家(老公的爷爷奶奶家)也始终有一份。今年八月十五的前一天,带着小宝从和谐苑去看奶奶,走之前和谐苑奶奶说,给奶奶拿个糖馍,年年奶奶都给我们送,现在奶奶病了,我们也给奶奶拿一份。可是谁也想不到,那一趟,竟成了我和奶奶的最后一面。八月十七奶奶去世了。那天去的时候舅舅他们在搬家,想着搬家顾不上做饭,就给奶奶点了个大盘鸡外卖。去的时候正是饭点,因为走之前说的要在和谐苑吃晚饭,怕回去晚了不好,所以只陪奶奶待了一会没有吃饭,就走了。现在想起来,只有悔恨,后悔,恨自己陪奶奶的时间不够长,悔自己没有陪奶奶吃饭,没有和奶奶好好说说话。
舅舅搬家,想着都搬稳当了,过几天再去看奶奶,可是奶奶没有等到我们就走了,这次是真的走了,没有上次的兴师动众,静悄悄的走了,走的时候身边只有舅妈,我们都没有见到奶奶最后一面,奶奶一句话也没有留。
等我们赶到的时候,奶奶已经走了,安详平静地躺在那儿,已经没有了呼吸,我拉着奶奶的手,是冰凉的。多希望奶奶你是跟我们开个玩笑,多希望奶奶你能醒过来,多希望你会和我们说话。可是任凭我们哭着喊着,你就是不理我们。奶奶你怎么忍心离开舍得离开,我们不能没有你啊!奶奶你不能走啊,你走了我们怎么办,我们去看谁?
奶奶啊奶奶,你怎么不打声招呼就走了啊!不应该等我们都来了再走吗?不应该给我们说点什么再走吗?留给我们的是悔恨是遗憾。你是怕我们像上次那样伤心难过,放不下我们吗?奶奶啊奶奶,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你还在替我们着想。
从前年奶奶病了,其实大家心里都有个思想准备,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,可是这一天真的来了,奶奶真的走了,永远地离开我们了,还是无法接受。
后来虎虎(舅舅的大儿子)告诉我们,在奶奶去世的前一天他的婚事定了,说奶奶安心了,所以走了。奶奶不应该啊,喜酒还没喝呢,重孙还没抱呢,你怎么能说走就走啊!
奶奶送丧那三天,我们从晚守到早,再从早守到晚,一眼未合。我们就是想再多看看奶奶,多陪陪奶奶。妈妈说我们不会念经,就给奶奶念“阿弥陀佛”,我们不停地念,念着望着,望着念着。看着躺在那儿的奶奶,想着曾经和奶奶的点点滴滴,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。奶奶下葬那天早上下雨了,我们都盼着不要下雨,可还是下了,是老天爷也想送奶奶最后一程吧。说奶奶下葬的时候旁边有女人不好,我们就远远地站在奶奶看不到我们的地方等着,雨水泪水混在一起。后来听到了鞭炮声,知道奶奶入土为安了,从此我们天地相隔,世上再无奶奶了。看着那座隆起的土堆,想着埋在地下的奶奶,冰冰凉凉孤孤单单地躺在那里,好心疼,心好疼!
送完奶奶回来,我喝酒了,平生第一次喝酒,还喝了挺多,我没有醉,就是想喝酒,敬奶奶,送奶奶!
奶奶走了,我一直想大哭一场,哭个痛快,可直到现在都没有哭成。想抱着妈妈她们哭可是怕惹得她们更伤心所以没哭,想抱着老公哭可是送丧那几天老公不在身边在家照顾孩子所以没哭,后来一直想哭,可始终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。直到现在大哭一场的愿望也没有实现。
奶奶在的时候就给我们说,活着的时候我们都很孝敬她,该享的福都享了,等她走了,不必给她上坟烧纸,活着的时候不好,走了烧再多的纸也是做给别人看的。尽管奶奶这样说,可我们还是常去给奶奶上坟,是我们想奶奶,想去看看奶奶,想去陪陪奶奶,想去和奶奶说说话,不想奶奶孤单冷清。
奶奶在的时候,每次带着小宝去看奶奶,到了舅舅家小区门口小宝总能指着那儿对我说“太太家”,现在不去了(搬家了),等再经过那儿的时候,再问小宝谁的家,他已经说不上来了,小宝你是忘了你的阿太吗,可不能呀!阿太是有多疼你,每次带你去总是尕猪猪尕猪猪地叫着,那时说话还不怎么好的你每次叫声“太太”,都把奶奶高兴的。小宝出生那年是猪年,奶奶说猪年生的,所以奶奶给小宝起的名字“尕猪猪”,成天“尕猪猪尕猪猪”的叫,那个喜欢疼爱。
奶奶走后,总是做梦梦到奶奶,每个梦都不一样,可梦里的奶奶还和以前一样。是因为想念,所以才会总是梦到奶奶吧,我想奶奶也肯定想念我们。
2021年12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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