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 | 杜浙泉
楼下蔷薇丛中,那声声入耳的鸣叫提醒我:尽管“秋老虎”尚有余威,但毕竟秋天来了,秋风凉啦!青岛人管蟋蟀叫“秋凉儿”,与节气挂钩,我很欣赏这个称谓。
上世纪50年代初,我在老家莱州(时称掖县)念小三时,看过一本小人书《促织》(后来才知是《聊斋》里的故事)。老师说,在古代,这小虫“吱吱”一叫,便是在敦促妇女们:冬天就要到了,快织(布)吧,等着做寒衣哩!故此叫它“促织”。

这本小人书激发了我们玩“促蚱儿”(这叫法咋出来的?是因其跟蚂蚱体形相近,还是把“促织”叫走嘴了?不得而知)的积极性。听说石头墙里的蟋蟀很厉害,我和小耍伴儿便转向此处。
墙缝儿不规则,不宜用细棍儿拨拉,何况易伤着促织,凡位于低处,就撒泡尿进去,把它灌出来。后来用竹筒做了个水枪,提上小桶,往有鸣叫声的墙里滋水。后来又听说墓里的蟋蟀“牙板儿”最厉害,但我不太敢去,经常光顾的就是大石头底下。
平时,我衣袋里总有若干封住底、摁扁了的纸筒,还有必不可缺的一小把儿“痒痒毛儿”。那是一种野草,茎顶长有齿状细长穗,掐杆捏穗,搓出一撮极细的白色毛毛儿,用它撩拨蟋蟀,蟋蟀便呲牙咧嘴地叫个不停;若不肯张嘴,谓之“不开牙”。
逮促织颇有讲究,两手微合,以弧状挡住其头尾,收进掌内,一手轻握促织,另手取出纸筒并吹开,开口对准,促织便顺势进入,最后折上四个折儿,再捏扁封住即可。动作是否到位,关系到促织能否保持全须全尾。
另外,要是遇见“棺材头”(其头扁平且前倾,两侧突出,鸣叫声异,不会斗)可绝不能要;倘误将其混入,则会“丧门”所有促织都“哑然失声”。
难得祖母虽不支持我玩促织,却也不甚反对,高兴时还往罐里瞅上几眼。罐子是我自个儿用粘土做的,里边有打通的隧道,硬泥面上还要撒点儿细沙土。

促织的主食是胡秫粒儿和糙大米,副食为萝卜、白菜,还不能缺了优质辣椒,为的是刺激它的牙齿,使其能掐善咬。
最开心的是看它们斗。

两雄(雌的不会斗,叫起来连续发低音“兹愣愣”,俗称“弹弦子”)相逢,先是各自竖起翅膀叫上几声,以壮声威,然后开战。先是用头顶、拿腿蹬,接着相互撕咬,有时原地打转,伺机再战。几个回合下来,败者灰溜溜地躲进隧道,胜者立于其顶,“自鸣得意”。
也有一上来二话不说直接开打的,还有一开始就不战而逃的,不料使的却是“拖刀计”,眼见对方追得近了,突然扭身转头便咬将上去。不管如何开打,结局只有一个:胜方高声叫,败者钻隧道。

有时捧着我的促织去跟耍伴儿的斗一斗,谁的败了都不服气,赶紧应急,或让它吃几口辣椒,或是在手上“颠一颠”,弄得它晕头转向,再放进罐里,它便狠劲向对方扑去。这也是我们的常用妙招。
我们偶尔也“赌一把”,每人将一捧杏核儿放在跟前,谁赢了,就将对方的尽数收入囊中。但赢者多半不忍心,经常会返还一半甚至全部退回。
那个年代胶东农村孩子的朴实厚道,让我感念至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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